當(dāng)天晚上徐水銀就托人去找素琴,受托前去的不是別人,正是這老朱?!拔乙矝]有別的辦法。我不是怕,我看到老余,看到吳老師的下場,也算是把這人,把這人世間看透了,什麼意思都沒有了,還有什麼好怕的?要在別的時候山J子要我去Ga0這種事,我就一頓拳頭打得他認不得五谷雜糧,我主要是考慮到素琴要保住命。你不在,兩老是頂不了事的,你在的話禍害更大……”閔母突然打開門出來:“小朱啊,你走吧,別在這說了……”然而閔伯循出來拉住了她:“讓他說吧。不讓他說,難道要你來告訴世言?”他把她拉進去,緊緊閉上了門。老朱停了一會兒看杜世言的態(tài)度,見他一言不發(fā)就繼續(xù)說道:“山J子要做這見不得人的事,我也想這事還是就偷偷m0m0的好,這樣對素琴也好?!彼X察到杜世言有動作,便又停下了。杜世言只是換個坐姿,但也許是心神不寧?!拔疫€不如她一個娘們,我太小看她一個nV人了。我想這事就偷偷m0m0地做了,依了他保住命,保住點面子,不依他他一樣弄,象吳老師那樣被當(dāng)眾就……你媳婦子厲害,說老朱你開玩笑吧,我要Ga0這種事也輪不到他。我說那你怎麼辦,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,她翻我一個白眼,說不就是個Si麼,她又不是沒看到。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,心想這也好,到了那一步,Si當(dāng)然是最好的,這年頭Si的人多,Si也不算個什麼了。我還是客氣勸她,叫她別做傻事,凡事看開點,她說她不傻,看得開得很,叫我看好自己的兒媳婦。這是我一輩子做的最丑的事,我想素琴到Si都還看不起我的。她誤會我了老杜,我只不過想讓她保全X命,哪曉得她是不要命了的……”

  第二天的批斗,仍然沒有特別針對素琴?!澳欠N場面中的人根本不能拿豬狗來b,他們象瘋子一樣,b畜生都不如,象對吳老師那樣把一個護士衣服扯爛了,就是老胡家的姑娘,你走的時候她還小呢。他們看到年輕姑娘的身子就……完全瘋了。場面又亂,圍在姑娘周圍的都是他們的人,想攔都走不過去……”老朱又點了根煙,“我今天把這些事跟你說了,我也是來了個心愿,你老丈人老丈母娘多少知道這些事,我來找素琴他們也知道,我也不怕他們誤會了,我就是跟你說個真話,我不說也沒有別人跟你說了。我看事情到這種地步,知道素琴是活不了了的。晚上我還是來了,也確實是山J子叫我再來給素琴說說的,我也知道了素琴的心X,知道沒啥好說的了,之所以還要來,是因為我不來山J子就要自己來說,說不通隔天可能就要象對小胡那樣對她了。我問素琴今天小胡的事她知道不,她冷冷地說知道,怎麼樣,我知道她是誤會我,我說你想不那樣,你有辦法沒有的,我想她如果打定主意要Si,也不能Si之前還吃虧啊,她說不用你管?;仡^我跟山J子說素琴看了小胡的下場,心里怕了,有點那意思了,我是想讓他有那麼個盼想,批斗的時候不至於對素琴下毒手,這樣拖了幾天。素琴不Si的話,我也算是做對了,她Si了,我就是個幫兇,反倒讓她多受了幾天苦,多擔(dān)心了幾天?!?br>
  徐水銀終於沒有耐心了,他在一個夜晚闖進了閔家。老朱那幾天一直留意閔家的動靜,聽見素琴的罵聲就沖過來想攪和攪和,哪知徐水銀掏出一把槍指著老朱,叫他滾出去。閔家父母驚呆了,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護住了坐在床上驚恐的小杜翎。素琴很激動但是很堅毅,老朱看出她已有準(zhǔn)備,而自己也確是毫無辦法了,只有從床上抱起小杜翎跟她說到伯伯家去。他一走,徐水銀調(diào)轉(zhuǎn)槍指向了閔家父母吼道滾出去。沒有小杜翎在場了,閔伯循迎著槍走上前:“你打,先打Si我,這是我的姑娘,我不Si你休想……”徐水銀拿槍一把拍在閔伯循頭上,閔伯循倒下了,徐水銀不罷休狠狠地用腳踢他。閔母哭喊著護住老頭,素琴厲聲喝道:“住手!你來是圖快活的,我爸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!”徐水銀停下踢打,痞笑著說你知道我是來快活的就好。素琴把父親扶起來,讓母親把父親扶出去。閔伯循顫抖著說:“我不出去,我就Si在這?!彼厍俨挥煞终f拉起他攙到了隔壁房里,閔母也跌跌撞撞跟了過來。素琴把她扶到父親床邊,出去了。她一走進那房間徐水銀就伸手去拉扯,她一把推開說急什麼,走到床邊。徐水銀正從後面想要撲上去她突然轉(zhuǎn)身拿了手術(shù)刀在手里大喊住手,“我告訴你,你休想!我是什麼人,你是什麼東西?呸!你給我滾!你滾不滾?滾!”徐水銀被她b得退出了房間,倉惶退到大門外,這才想到自己身上有槍的,可是當(dāng)他拿出來時看到了素琴的眼神,那種淩厲蓋過了手術(shù)刀上的寒光讓他一陣寒栗,他遲疑了一下,這時候素琴關(guān)上了大門。第二天天剛亮素琴到老朱家接過了nV兒,囑咐母親帶同父親和nV兒去磚廠,那里熟識的工友多好有照應(yīng)。閔伯循尚不能利索走路,這父母倆從昨夜nV兒的行為已經(jīng)知道了往後的結(jié)果,然而匆匆忙忙間不及多說多想,收拾了東西急忙離去,這便是素琴和親人的最後一面,兩老只能從後來的回憶中發(fā)現(xiàn)這個清晨的種種細節(jié)。素琴埋頭迭放小杜翎的衣物,垂到臉前的發(fā)梢上有些水珠,她伸手拂掉了。她把手按在父親x腔和腿上傷處,確定她在前晚事後已診斷過肋骨和腿骨都無大礙的結(jié)果……不久一陣紅衛(wèi)兵闖進家里,抄了家,帶她走了。

  “他們把你們原來當(dāng)過實驗室的藥劑室砸了個稀爛,有人指著一排試管說那就是你們實驗的藥水,是用來毒害工人階級和革命群眾的,有人喊說要讓反動特務(wù)自己先嘗嘗,他們就把那些東西往素琴口里灌,試管塞破了,玻璃割傷了她的嘴和臉,血和著水流。幸好毒劑和帶菌的早就被老余他們收拾走了,剩下些都是常規(guī)消毒Ye之類的,要不然素琴Si前還要遭些罪。山J子過來了,扯起她拉她到隔壁一個房里說要審問她。她用胳膊SiSi地扒住門框不讓自己和那個畜生在一起,她要讓人見證她是清白地Si的。她用盡力氣尖叫,b那些喊打倒她的口號的聲音還要大。她還是被拉進去了。山J子說要單獨審問她,讓那些人都出去。我拼命擠到前面去,她手是被捆起來的,又那麼用力反抗,始終都有人抓著她困著她,她想Si都沒機會。我一直擠在她旁邊,想找機會幫幫她。幫她什麼呢,老杜,幫她去Si,老杜,你聽說過這麼荒唐的好心人沒有?”老朱一口氣說著,“我都受不了。你還不能哭,我跟你說,這夜深人靜的,傳得遠得很。我受不了,我又沒個人說。老實說,不跟你說出來,我憋得也難受啊……”

  當(dāng)屋子里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,相對於在眾人的拳腳與口舌之下反倒對素琴更有利,她可以有機會用心思來對付。她冷靜了一下,隨後,奄奄一息地坐到了地上。徐水銀不急不慢地向她走去,她說山J子,你是想就這麼一次呢,還是想以後都常有,山J子愣了一下,她說,你如果只想這麼一次呢,我就撞墻Si,我這點力氣還是有的,想以後都常有呢,我們就好說好商量。山J子說,你講?!澳阋话盐遗猄i弄傷,晚上你到我家,以後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?!薄拔胰チ四阌窒笞蛲砟菢??”“昨晚我父母孩子在,今天我把他們都送走了?!鄙絁子還不太相信:“我還是怕去了你又象昨天晚上那樣?!薄澳遣贿€有明天嗎?我再不依你明天不照樣可以把我弄Si。”“那倒也是。”山J子瞇瞇眼得意地笑了。“怎麼樣,現(xiàn)在先放過我吧?!薄斑@……你得先讓我嘗點甜頭?!薄安恍?。你要依我的,甜頭有的是,你要不依我,現(xiàn)在屋里就你一個人,我朝這邊墻撞去,你根本攔不住我?!薄昂煤煤?,你別急,我依你。你千萬別撞,哎呦想Si你了?!薄澳懵犖艺f,一會兒開門,你說我已經(jīng)認罪了,你今天早點放我走,晚上你來?!薄昂煤茫谩鄙絁子興奮得滿臉通紅,素琴瞥他一眼,“你先把繩子給我解開,我讓你嘗點甜頭?!薄鞍ィ?。”山J子動手解,又停住了:“你不會有什麼花樣吧?”“哼,什麼膽子,外面那麼多人,要怕也是我怕,你怕什麼?”山J子不再猶豫,繩子松開,素琴r0ur0u胳膊,山J子從旁一把抱住:“美人,我以前怎麼就沒遇到你呢,不然你早就是我的了……”“去你的,松開我?!薄昂俸伲椰F(xiàn)在就把你抱得緊緊的,看你怎麼撞墻?!薄拔也皇且矇?,我是要給你甜頭。”“真的???好美的事哦?!薄拔椰F(xiàn)在還能怎麼樣嘛,你先放開我?!彼厍倜土ν崎_了他,輕蔑地笑著吧手伸進衣服里,一邊向門口退去。山J子以為她要解衣服,張大嘴期待著。素琴在門口說:“你看這是什麼?”她從內(nèi)衣里拿出一顆藥丸,山J子還以為她在引他,涎臉笑著搖頭,素琴說:“這是毒藥,”說著放進嘴里:“我放進嘴里一咬,”說著咬了:“一咽,”說著一咽:“幾秒鐘我就Si了?!鄙絁子還在發(fā)愣,素琴哈哈一笑打開了門。門外聚了一大夥人要聽里面的動靜,門突然被打開都吃了一驚。素琴轉(zhuǎn)過臉來,冷冷的眼掃了一遍門外的人,倒了下去。

  “站在門外的人我靠門最近的,我只要聽到里面有一點動靜我就要把門砸開的,我拿根棍子,我都想好了,如果她沒有力氣,我就帶頭去打她,把她打Si,我做殺人犯,我內(nèi)疚一輩子,有些事我是沒有能力,這個事就在我眼前,我要是眼睜睜地看下去了,我就不是個人了?!崩现靫1著卷煙,x1亮的煙頭照亮了他的臉,他的臉沉靜下來了。杜世言也沒有覺察到悲傷,反有了一種解脫的輕松?!熬瓦@麼完了。跟你說完了,我心里也踏實了,你要不回來,我要找不到機會跟你說,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。我大幾十歲的人了,做夢都想不到會遇上這麼一個世道,你是有文化的人,你說古往今來,有沒有個象這樣的世道?我看日本鬼子在中國,殺人放火也就只這麼樣了,那是打仗,象這樣一拳一腳把人活活打Si的,打Si之前先把人批斗,羞辱,折磨,Ga0得不象個人,打Si之後還要踏上一只腳,永世不得翻身,這狠到哪里去了?也有用槍打的,後來還有武斗,棉紡廠里一個Za0F派和部隊有關(guān)系,Ga0了一批槍,那些天乒乒乓乓跟打仗一樣,就是在打仗。被打Si的還好些,被抓住的就可憐了,梁老師你還記得吧,收養(yǎng)了一個孤兒的,他養(yǎng)的那個姑娘,在批斗他們的時候打自己的x口肚子都吐出血來,說要把反動腐朽的知識分子臭老九喂給她吃的喝的都吐出來。才十幾歲的nV娃娃,這都是怎麼了?後來她跟人去武斗,被對方抓住了,被強J那是不用說了,用鐵絲,把她PGU和b都穿通了,才十幾歲的nV娃娃呀!”

  杜世言不想再聽下去,但他又覺得自己有義務(wù)聽下去,即便自己是無能為力的,至少了解是應(yīng)盡的義務(wù)。於顛倒錯亂的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,被踐踏的,連同那人與這人,踐踏者同是被踐踏者,無人幸免。在勞改農(nóng)場他郁悶憤懣,人沒有尊嚴,昏聵荒誕大行其道,生命被口號,語錄,偶像,一切類似的虛妄層層迭壓,輕賤不如無影無蹤的革命理想,但是和老朱所敘述的這些b起來,那里簡直是天堂。“還是人和人不一樣。”老朱說,他很平靜但是談興很好。杜世言理解他這些慘無人道的見聞所需要的訴說,靜靜地聽著,他把知曉這些也當(dāng)作一種沒有作為的贖罪?!昂萌司陀肧i來維護自己做個人,壞人是想整倒別人活下去,被整到的人,好人就去Si了,壞人呢,就去整別人了……”

  事情到這種地步就沒有了一點希望的跡象。這樣駭人聽聞慘無人道的爭斗當(dāng)然有權(quán)勢者的主持和C縱,然而參與的卻幾乎是所有的人,所有的人都能夠得到什麼嗎?他們是為了什麼要參與?老朱說的沒錯,慘斗中人要保護自己只有兩種方法,一種是自己Si,一種是讓別人Si,然而參與的這所有人,只是保護自己這麼簡單嗎?杜世言冷靜地在這些人里尋找他們的意圖作答案,人們的身軀扭曲成適宜於睡眠的樣子安置於冬夜里動蕩的列車上,寒冷刺激著靜寂,沉睡中的,無非卑微,低賤,無恥,暴nVe,狂躁,瘋癲,因為這些,意圖和目的都不重要了,人們可以毫無意義毫無用處去殺人,毫無緣由就可以殺人,這也是人的創(chuàng)舉,是人較之於其它動物的高級X所在。革命理想這些虛妄之辭都不足以讓他覺得惡心了,和人的這些實實在在的創(chuàng)舉相b,它們也實在虛假空泛地不值得去注意,高高在上的革命者目的在於革命而不在於理想,他們絕不會愚蠢到認為殺掉這個人是在實現(xiàn)理想,他們還不到自欺欺人的地步,他們只在欺人,而沒有自欺。至於所有人,憑這麼個革命理想遠不足以激發(fā)他們無故殺人的創(chuàng)舉,所以有這創(chuàng)舉,無非低劣與卑賤,諸位,何以人自居,何必以人自居?人們的身軀扭曲成適宜於睡眠的樣子,如此發(fā)問不過庸人自擾,因為這些人們,何曾以人自居?自然活著的,自然Si亡的,有的是蛇蟲鼠蟻;傷害X命的,有的是豺狼虎豹,哪里有人?車廂里滿滿的人,學(xué)習(xí)指示時滿滿的人,批斗敵人時滿滿的人,他們b蛇蟲鼠蟻豺狼虎豹需要同情和憐憫,但是誰來同情和憐憫他們呢?他此刻對周圍困倦的人們充滿了同情,但是他顯然沒有同情的資格。他沒有Si去,沒有自殺也沒有被殺,而從這樣的年代里活下來就是一種恥辱,他感到脊背發(fā)涼而鼻翼冒汗,他怎麼去見素琴?他倒愿意就這樣活下去,讓自己在這恥辱中活下去永遠也不要去見素琴,在無盡的生命里無盡地痛苦下去,但是活著他又怎麼去見杜翎?他悄悄打量著那位nV知青,人們都在熟睡中,偶爾有一雙眼睛在帽檐底下泛著沉默的光一動不動地流過,但這不必在意,盡管如此他還是掩飾著悄悄地打量她,她的父母都好嗎?她的父母是怎樣面對她的?她打過人嗎?她參加過武斗嗎?當(dāng)她做那些的時候她的父母是怎樣面對她的?當(dāng)她振振有辭語無l次的時候她的父母是怎樣面對她的?從寫信來看杜翎還是有條理的,她們是受害者。自己也是受害者,人們都是受害者,但是沒有人是無辜者!每個人都有責(zé)任,在一場舉國沸騰的罪惡中,一個人活著,Si去,都是有罪的,那麼在這樣一場罪惡中怎樣保有無罪之身呢?以他的智慧,以他這大半輩子的閱歷,他真的找不出這樣一種方法,在這種情形下一個人恐怕確是不可能獨善其身,那麼只能不讓這種情形發(fā)生。一個人當(dāng)然更不可能做到不讓這種情形發(fā)生,這種情形到底是怎樣發(fā)生的?單一的獨裁者,少數(shù)人組成的政黨就可以做出來嗎?諾大的一個國家,好幾億的人,他們都怎麼了?所以這不是一個人的國度,這國人遠沒有成熟到作為人的地步,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在一個群T的遮掩下安心了嗎?安心不安心都無關(guān)緊要了,事後的懺悔如同事發(fā)時候的抗?fàn)幰粯訜o效,他只希望能夠作為一個人活下去,如同他以往那樣,這樣當(dāng)下一場國的罪惡來臨時他又可以泯滅自己作為人的良知,隱棄自己作為人的智識了。所以無論國與個人都不能互為藉口,每一個方面都要認真對待和反思自己的罪責(zé),但希望不會回復(fù)為一個野蠻與暴力的國度。只不過,在事情看似結(jié)束的今天,無論這國與人都沒有反省自責(zé)的跡象。

  這或許也是一種應(yīng)當(dāng)?shù)膽B(tài)度,因為未來應(yīng)當(dāng)更美好,所以惡劣的罪行不應(yīng)當(dāng)被記憶,惡劣的罪行只應(yīng)當(dāng)發(fā)生,惡劣的罪行因此得以層出不窮。就近而言,集中營,大屠殺,大革命,愈演愈烈,從有組織地殺人到胡亂殺人,從殺人的R0UT到殺人的R0UT連同JiNg神,他沒有信心相信這種罪惡能夠有一個止盡,屠殺雙方還可算作敵對,而革命的對象則是素?zé)o仇怨甚至是互為親人的人們;兩腳羊看來是到極端了,然而還有活取;焚書坑儒足夠嗎?還有yAn謀,這是他經(jīng)歷的也是他能夠想像到的作為人的最惡心的恥辱,誰知道人還會做出什麼來?權(quán)力,利益,yUwaNg貫穿於以往,但這些已不足以解釋當(dāng)今,當(dāng)今之事成為一個新的極限,它應(yīng)當(dāng)被記憶下去,即便美好的愿望得逞它不會再度發(fā)生,它也應(yīng)當(dāng)被記憶下去,讓久遠的人都知道人可以做出些什麼。記憶和回顧不是為了避免和杜絕,更是要讓人看清楚自己是什麼。人是什麼?睡眠中的人們偶爾有改換一點姿勢的,他們看起來那麼真實,那麼淳樸,他們有理由背負自己的作為嗎?他們有能力背負自己的作為嗎?他們在迫不及待地遺忘和推卸。他們是活著的活生生的人,活著是最重要的,為了活下去可以成為一切惡行理由,但是為了活下去而作惡卻不是作為人的理由,然而人恰恰是還包含了善之外的種種惡,Ai之外的種種恨的,包括當(dāng)今這一切。杜翎必須知道這一切,記住這一切,傳播這一切,這是他懺愧的心里所生的卑劣的愿望,他領(lǐng)會而來背負,他知道還有領(lǐng)悟者與背負者,他自私而卑劣地希望杜翎是。杜翎應(yīng)當(dāng)是,因為人如果不能改變的話,至少應(yīng)該背負自己作為人的罪惡。他因為激動而呼x1急促,不由地向窗口看去,窗外就是這麼一窗口的黑暗看不到任何景象,事實上他也聽不見外面任何聲音,沒有雪落下的聲音,也沒有雪堆隆起的聲音。他轉(zhuǎn)回目光面對車廂里熟睡的和睡不著的人們。人是一個不斷趨向成熟和完美的過程,在這個過程中因為有罪惡存在,所以人才顯得有意義。